安妮说,原来人的老,并不是一年一年持续的进程,而是在瞬间发生。就像田野当中一道洁白而疾驶的闪电。突然被击中,足以致命。
我想我也是早已老去,因为自己再无法大声说话,再无法发出任何生活中应该引起别人注意的声音。我是老去了,生命在瞬间突变,我的人生的进程在一瞬间急速地发生扭转或者说是变异。就在我变得愈发安静的时刻,我突然间不明白自己是何时安静沉默下来,我感到迷惑。我的生命的大树长得艰难奇异,它老得比别人的快,很快变成为人们注意或忽视的对象。因为它太过独特,注定要被攻击或是疏离。
原来所有的生命本是平庸而脆弱的。如若这凡俗的人世之中有人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那便似一种罪,遭人陷害,受人排挤,注定要忍受孤独与痛苦。却可以享受自由,以及这生之愉悦和满足。
这个城市的夏天是出奇的热。白天有刺人耳目的日光,大片大片从天幕上倾泻下来,照在每个行人的皮肤上。女孩子穿着暴露装。她们大半有娇好的身材和细滑的皮肤,裸露在外的肌肤被毒辣的阳光晒成了黄黑色。男孩子穿衬衣和短裤,跻着脏的拖鞋满校园穿梭。学生们在太阳底下变成了焦虑和懒散的昆虫,他们眯着眼睛到超市里买来冰凉的饮料,或是三五个人一起享用一个大西瓜,然后幸福而满足地回宿舍看低级乏味的韩国青春偶像剧,以此来打发炎热无聊的夏季时光。
我站在阳台上,观赏这一切。眼见这时光明媚,耀眼繁华。干净清澈的天空,透明的蓝。清风拂过面颊,吹起发丝,丝丝凌乱纷飞。绿树苍翠浓郁,阳光细细跌落下来,碎在树叶上,可以看见清晰的脉络。有女子低头匆匆走路。有男子在超市门口抽烟,抬手喝拿在手中的大瓶百事可乐。那喉结便上下翻动,显示他男子的气息来。高大的身形,粗壮的胳膊和腿,一切都显示出力量和他的雄性特征。树上的知了放肆地叫嚣个不停,整个校园里闷热不堪。期末考试在即,但是我却未曾感受到紧张与沉重的气氛来。一切真相都将掩藏在白天的匆忙与空虚中,一切都将掩藏。
恍惚之中我觉得一切都将是幻影。时光,暗影,记忆,以及一切温暖及明亮色彩。模糊之中所有的记忆都像深海中的珊瑚一样,色彩斑斓,隐隐约约,时隐时现。紫欣,cookie,流阳,以及我的璀璨年华,都将消失在这七月的暖风中,任炽热的阳光将记忆的气味蒸发。记忆变得模糊与暧昧,在我潮湿的内心里留下斑斑驳驳的碎片以及贪恋。
〈一〉
岁月忘记/我未忘记/世上曾有过你我/到处亦明媚
那年秋季,我刚从一所普通的高中来到这个城市,读一所三流大学。内心里虽有遗憾,但终究觉得象牙塔生活新鲜与奇异。渴望新生活,渴望新的血液注入我的血管。逃离了高三,逃离了黑色七月,一切都将耀眼明亮起来。城市在我近视的双眼面前以她特有的姿态展现出来。灯红酒绿。耀眼光环。车水马龙。物欲横流。我是贫瘠土地上生长的孩子,七岁的时候会扎两个麻花辫子光着脚丫子手里拿着用野花编制的花环快乐地捉蝴蝶。那时候人长得瘦小干枯,但头发是黑亮柔顺的。爱哭泣,喜欢流眼泪。内心里柔软脆弱,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年代久远的瓷器,容易破碎。来到A城,我把眼泪装在用黑夜和寂寞炼成的容器里,孤单的时候将它从枕头旁边拿出来慰藉自己。那清凉的泪珠,干净透明而令人沉醉。它在容器里闪闪发光,照亮我温柔寂静的脸,我感到满足和愉悦。
紫欣是我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女子。三年前我会跟她站在宿舍楼下面的操场上看星星,谈论彼此的高中和理想。那时候她是活泼快乐的女子,偶尔安静。在夏天里会跟她到学校小超市里买来瓜子和饮料,然后两个小女子一起在校园的林阴道上边走边吃边谈笑。说过一些什么话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分明地记得在那个季节里我和她成为了班上最好的朋友。那亲密的程度让同门师兄师姐眼红,几欲怀疑我们是同性恋。那个时候我们19岁,岁月在我们面前是一张空白的纸,未来和梦想似乎将是虚无的流光,遥不可及。
大一上还未结束之前,班上就有男孩追求紫欣。害我眼红,让我心生嫉妒,流离所失。
紫欣,你要是离开我,还有谁会在深夜里陪我,看我流泪,看我流泪。
这些话我没有对她说出口,她要走,我亦无法挽留。毕竟她是优秀美丽的女子。有娇小可爱的身形,温柔妩媚的脸。一头漆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笑的时候温柔。有白皙的皮肤。丰满的胸部。这些都将成为男孩子致命的诱惑。在那个寒冷的冬季,她终于成为别人臂弯下的娇美公主,小鸟依人一样享受着爱情的诸多甜蜜与幸福。我成了孤单的落雁。独自飞行在空寂的原野,回顾四周,没有一个同伴,满眼苍凉与落寞。
紫欣,不要离开我。
〈二〉
cookie,有人找你。
我听到有男生往105宿舍里喊。我站在男生宿舍楼后面的那个空旷的院子里,紧张不安地等待一个叫cookie的男生,认识他纯属意外。我记得在紫欣忙着谈恋爱之后她就没有时间照顾我了。我在那年的冬季之前空虚寂寞得随时可以疯掉。成天在宿舍里大喊为什么没有人追我为什么没有人打电话给我如此云云之类低级无聊毫无趣味的话,后来宿舍里另一女子可能是同情我或者是厌烦了我然后她开玩笑说叫cookie打电话给你呀,那小子喜欢你。当时我听了之后狂晕,心里想是哪个傻子喜欢我这等二级残废之类的人渣,但是还是在暗地里偷着乐了好几天。然后有一天,宿舍里那女子把我引荐给那个叫cookie的男生。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说你好,我叫红叶。然后我极为拘束地微笑和站立着,然后呆了不到十分钟我就走了。
紫欣离开了我,又补上一个男子。生命亦是这样公正与奇异。得与失之间是反比例函数,它们的乘积是人生的经验值。
后来在很多个空虚无聊寂寞难耐的傍晚,我便打电话给他。听他说话,听他讲他宿舍里的奇闻趣事。大多时候我是沉默不语的女子。沉默的人通常都给人危险的感觉,他们像幽深的植物。潮湿,茂盛,奇异,野性,冒险,脆弱。我就是那样安静的女子。有时候我会挂上电话跟他见面。穿一件漂亮可爱的衣裙。这可能是我生命之中第一次与男子单独相处。我是快乐和激动的。那个时候我看到他眼中有流动的光,闪着青春明亮的色彩。那温柔干净的眼神,让我在此后很多的日子里常常追忆。
傍晚的时候我被忧郁纠缠得无法呼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条脱离了水面的鱼。孤独像空气,它时刻包围着我。那个时候我站成了阳台上的一棵树,忧伤成了我脸上不变的风景。我打电话给他,只为感受这世俗的快乐。我们在花园里并肩坐着,这已经是第二年的夏季时节了。在我短暂的生命中,夏季是我永远灿烂明亮的记忆。它令我兴奋和美丽。我们坐在石头椅子上,有晚风徐徐吹来,吹起我的长发以及青春。园子里有花香隐隐飘来,夕阳血样的红,都是那么美丽和迷人。在那样的傍晚,我与我生命中第一个男子享受着傍晚宁静的时光,一切都是那样让人沉醉。在某一个时刻,我感到真实的眩晕。我们各自以一种独立的姿势交流着,希望能进入彼此的内心。或者是靠进一点。都可以给对方温暖和安慰。我们沉默着,开着小玩笑。但是依然孤独。
秋天来临的时候,我穿起灰色的风衣,长筒靴在校园里走成落寞的风景。有时候我在校园里看到紫欣的时候都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了,我看到她和她身边男孩子高大的身形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跟她离得好远好远,这中间的距离仿佛有一千光年之远。可是她分明近在咫尺。她的头发依然是黑亮闪着光泽,穿着愈发时髦。我记得在夏天的时候她会穿上镶有黑色蕾丝花边的无袖连衣裙,露出光洁圆滑的肩。有娇美的小腿,穿漂亮精致的凉鞋。我从她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岁月忘记/我未忘记/世上曾有过你我/到处亦明媚
而我记得有一晚月黑风高的时候,cookie在园子里跟我说了一句至今令我喷饭的话。他说红叶,我想追你。当时我听了之后想你要追就追把,腿长在你身上,心就生在你左边身上第三根肋骨下方。一切看你自己。然而事实证明,一切都不是由自己控制的。就像韩寒曾经在书上说过的一样,都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可是我们控制命运的这双手却不知道被谁掌控着。大概是这样说来着。而所谓的缘分,只不过是上天无意间的戏弄,纯属巧合。
然后有一天,我在校园里看到一个女子,偎依在他身边。显出所有恋爱中女子特有的幸福感和甜蜜的样子。那个时候我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去,我听见自己心里有某种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尖锐而疼痛。穿透时光和梦想。那个女子是秀外慧中的类型,有娇美的容颜,有健康灿烂的笑容,以及明亮色彩。我是内心里有痕迹的女子,永远都流离所失。
Cookie,你不是说要追我吗?难道一切都是天意,让我爱上你,又让你离开我。
才说着不变不变已变/才说着永远永远已远
整个冬天我都在思念,整个冬天我都在忘却。
我记得那年的冬天特别漫长和寒冷。
〈三〉
所有的遭遇也许都是命运/只是我措手不及
xx年4月1日星期x晴
今天是愚人节,这似乎是上天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因为今天有个网友说喜欢我,要与我见面。我答应了他。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有很久了没有人跟我说喜欢我之类的话,我渴望温暖以及爱情,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今天上实验课当我走进教室的那一刻的时候我是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什么叫做孤独。那种身在人群中却感觉只有我一个人的孤独让我觉得自己身在异国。也许我早就脱离了人群。我不知道是我甩了他们还是他们甩了我,我只觉得自己像是深海中的一条鱼,本是跟着同伴一起游走的,后来我贪恋路途的风景忘记了赶路,突然在某一时刻我四处张望,却发现没有一个同伴。我跃出海面,渴望呼吸新鲜空气,但终因没有氧气而濒临死亡。
那个男生说他一米八,见面那天会到我们学校门口等我。穿深蓝色衬衣,黑色牛仔裤。Cookie已不再爱我,那我爱谁都一样。我决定忘掉,我要重新开始。
就在我写完这篇日记的时候,宿舍里的电话铃响了。我抓起电话一声喂,那边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我说你找谁,他说找红叶。我说我就是你是哪个你是谁你找她干什么,他听了之后似乎舒了一口起然后似乎是笑着说的那你猜猜我是谁。我说你是不是那个一米八,他说你真聪明,然后我们聊了几句直到大家都没有话说我就把电话挂了。
他就是我在网上认识的那个男生。流阳。18岁。无业。在这附近打工。这样的男子似乎要被世俗的人贬为人渣,可是我却答应与他见面。我是个大学生,我忘记了我的身份或者说我不介意我的身份,在我眼里人的概念就是高级动物的总称。此时我已是大二快结束的人了,我的功课学得乱七八糟,专业课一塌糊涂狗屁不通。年年重修,四级没过。在这所大学里我过着形尸走肉般的生活,除了谈恋爱我什么都没尝试过。不去社团,不交朋友,不跟家人联系。事实上我性格内向生性腼腆不爱说话见了陌生人就脸红。但是我去想尝试新生活,想改变,或者说是想冒险。
见面那天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楚楚动人。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见那个身形高瘦的男生站在校门口旁边的柱子那。深蓝色的衬衣黑色的仔裤,当我看见他那一头长的黑发将眼睛遮住的时候我的脚步迟疑了半秒钟但还是向他走去。我说过我要重新开始。我们互相问好,互相微笑,然后跟他走在学校附近的马路上。我们这所学校地处偏僻的郊区,人烟稀少,环境奇差。路上到处都是垃圾。灰尘纸屑满天飞舞。抬头可以看见一堆堆布满灰尘的土平房,灰蒙蒙地像棺材。后来我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他住的地方去了,是一处普通的学生公寓式的房子。极为普通和简陋。他是一个打工仔。后来我就坐在他的那张肮脏的床上,上面布满灰尘。床单上还有很多被香烟戳穿的洞。这是一个破碎的青年,肮脏,阴郁。坐在那里显得极为无聊又无措。觉得一切突然变得不真实。他离我一米远的样子,正低头玩弄着手里的电子仪器。长头发遮住眼睛,我只能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那坚定且上扬的唇角。粗糙的皮肤。似乎经历过很多磨难。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身体慢慢向我这边靠过来,我亦没有任何异常的反应。我想在那一刻我的大脑失去了理智,或是暂时失去了平衡。变得不能思考。我陷入了一场幻觉。奇异而危险。这是清明时节左右的日子,阳光从窗子外面洒进这间破落肮脏的水泥楼房里,照着他阴郁且年轻的脸,一切都像是幻觉。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去。那天晚上是我青春世界里最漫长最黑暗最寂寞最灼热最孤独的一晚上。我们两个孩子光着身子躺在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上。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叫声,像是在呻吟。它可能是感觉到痛了,就像我的青春。我们彼此拥抱,纠缠在一起,像两条孤独无助的鱼。黑暗给了我们勇气和安慰。身体的相融似乎可以抚平内心里流离破碎的缺口。房间里一片黑暗,只有一束模糊的灯光从窗子外面照进来,泻在这张破旧的床上以及两个孤单的孩子身上。孤独。黑暗。寂寞。泪水。灼热。梦想。一切都将化作激情和罪恶。我们一晚上纠缠不清,分开了又合在一起。肌肤的触摸似乎可以带来温暖和安慰。我想我是一个有残缺的孩子,所有还未来得及付出的感情会将彼此淹没,杀死自己和对方。我的血管里流着暗蓝色的血。他是内心里有阴影的孩子。两颗潮湿脆弱的心一旦碰触便会如火山一样爆发,不可收拾。瞬间毁灭一切。天亮时我看到白色床单上有模糊的血迹,潮湿粘腻。散发着浓郁的气味。形状恰似一朵糜烂颓败的花,有着枯萎的美。之后我便用纸将那花擦掉,顿时变成了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我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飞快地穿上之后对他说,流阳,我该走了。他亦没有挽留,但心里似乎是非常恐惧和不安的。我从他眼里看到一个男人全部的脆弱和自责,觉得非常可笑。
回到学校里的时候有保安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我疲惫不堪地往宿舍里走去,没有气力理他们。这是四月初的时候,早上的阳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我只觉得身体似乎已经虚脱,光剩下一只空壳。非常想睡觉。回到宿舍里的时候室友们还没有起床,她们躺在自己的床上做着安逸的梦。我想她们真幸福,我疲惫不堪,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春树说,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我想说,黑夜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
我是一条深海中的鱼。本是跟着同伴一起前行的,后来我贪恋路途的风景忘记了赶路。然后我就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要往哪里游。孤独像水中缺氧的空气,我觉得窒息。生命似随时可以停止呼吸。我挣脱出水面,蹦出了我的世界,终于看到灿烂的耀眼的蓝天。可是我却因无法正常呼吸自由空气中的氧而接近死亡的终点。
我一直幻想,能自由地飞
在笼中我将自由地飞
……
就这样,它欢欢喜喜地走向衰败
你忘情地喊我的名字
直到它一文不值
……(惊弓之鸟)
流阳。我已决定离开你。我伤了你也伤了自己。感情终究是脆弱且虚无的东西。不值一文。
〈四〉
那年七月,我的大二生活结束了,连同我所有的记忆和感情。
七月的日子里,太阳孤独地照耀着大地。发出刺眼的光,我的心口隐隐作痛。我的大学英语四级再次被枪毙。暑假来临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黑色的单肩包坐车回家。坐在肮脏闷热的长途客车里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一具尸体,混身散发着糜烂的气息。我的暗黄色的头发它在风中寂寞地飞扬。凛冽而决绝。后来我在车里昏昏欲睡,像极了一个落魄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当我下车的时候我提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车站发现这个我住了二十年的的小镇是如此陌生和陈旧。我想我有多久没有回家了然后我想不起来了。这个穷酸落后的小镇它让我看见了生活的艰辛和不易,我看到流浪汉和垃圾。还有狗。大群的苍蝇围着地上一块烂掉的西瓜飞来飞去,发出嗡嗡的声音。母亲父亲在离我十米远的地方向我招手,那一瞬间我听见我内心里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碎了,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小镇。我坐在父亲的脚踏车上的时候我的暗黄色的头发它就在我的面前凌乱飞舞,我看到父亲的驼背,父亲后脑勺上的白发,父亲佝偻的身子。那一刻我终于流下泪来,泪花飘落在风中,破碎成千万片晶莹剔透的珍珠。随风飘散。
给你一只岁月做成的杯子,
会用什么样的故事将它盛满?
给你一根青春做成的烟,
怎样让它在风中燃成灰烬?
给你一颗鲜红跳跃的心脏,
你能保证它未来永不停歇?
给你我生命中最初的一切,
你也只不过会把它当成万千棋局中的一个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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